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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4月11日

走不出的塔格拉克村

王卫民

带着对大峡谷的不舍和眷恋,几经沿途测温、扫码,终于到了托木尔峰脚下的塔格拉克村景区。

一路上灰蒙蒙的天气,在这里突然就变成了风和日丽。因为有近在咫尺的雪山过滤了空气,这里一片清爽、宁静。火红的山脉绕着整个村子,别样的视觉给我带来美的撞击。我们被安排住进了“蒙古包”式的别墅里,别墅群在靠山根的冲积扇草地里,一群黑白花牛悠闲地停停走走,偶尔抬起头“哞哞”叫几声,扭过头审视着我们一行人。

十月,落日还是久久不愿意谢幕,把一片金辉涂在托木尔峰之巅,红色的山被映出一抹金黄色光晕,而高山森林下就有了一束束带着雪雾的金辉。太阳余晖完全消失的时候,托木尔峰隐去,只留下神秘的影子,塔格拉克村华灯初上,又把另一番景色展现给了游人。

从雪山漫过来的茫茫白雾,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儿,却有它柔中带刚的磅礴之势。毡房上空的袅袅炊烟被白雾融合,泛黄的牧场本来是有色彩的,黑色的牦牛以及移动的羊群,白雾所到之处,再艳丽的色彩都被掩盖。我问过当地牧民,他们说这些牲畜夜里就在牧场上,白雾就是它们以牧场为床的罗纱幔帐。

当地人自称他们是塔村景区人,景区人把篝火点燃,自己先围了起来,冬不拉伴着歌声,羊骨棒敲出的鼓点和旋律,随着熊熊火焰,只有景区牧民们舞姿优美、舞步规范,大多游客只能“滥竽充数”了。

塔村的夜被歌声、笑声、欢呼声带进如梦如痴的欢乐谷,手捧着陈酿了千百年的马奶子酒的酒杯,还没有挨着嘴唇,人就醉了。

篝火终成了一堆火炭,人们久久不愿离去,但终究会曲终人散,唯有从托木尔峰而来,穿塔村而过,还没来得及结冰的“响水河”淙淙而去。在静夜里,清脆悦耳的浪花彻夜回荡在景区每一个角落。

毡房别墅,穹顶是开放式玻璃天窗,偌大的幕帘式毡房,隔着敞亮的玻璃,几乎人就置身于牧场。起夜风了,风带着托木尔峰的问候,拉开窗扇,寒气袭人。不久,白雾被风带走,苍茫夜幕下,塔村灯火阑珊,睡梦中的雪山也没有忘记把它的倩影舞弄,把青辉播撒,就有了天际远方泛白的青灰,托木尔峰此刻才真正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曾去过腾格里沙漠,静夜里,都是金黄色的幽光,偶尔从脚下窜过去的沙狐,惊悚的目光也是绿中带黄。我也走过罗布泊,死寂的夜里,唯有盐壳地崩裂的声音。此刻的塔村景区一片静谧、安详,偶有几声牧羊犬无端吠叫,惊醒了牧场正在睡觉的马,一声打响鼻过后,一切重归于静。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划过,落向托木尔峰,仅仅那么一瞬,我看见夜雪山的蓝色光晕。

晨曦初露,塔村又醒来了,环绕着红山的山脊、坡坝,借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塔村早早映上了暖意融融的红光。当初升的太阳冲破云罅露出半个脸的时候已是早上了,塔村又迎来了热闹的一天。

昨晚没看到有这么多的人,此刻,穿红戴绿、操着南腔北调的游客对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栋房子都感到了极大的兴趣。“心存阳光必有诗和远方”“没朋友可以等,来塔村不能等”,景区的人文元素与文化氛围,感染着每一个游人。

托木尔峰是天山山脉最高峰,高达7400多米,常年白雪皑皑、群峰竞秀、直插云霄,在并不娇艳的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车行在盘山路上,雪峰的影子忽隐忽现。雪山云杉高大树冠间不时有白尾地鸦、纵纹角鸮和一些我叫不上名的飞禽,在啁啾、叽喳着飞来飞去。天山云杉是雪岭杉的变种,四季常绿,为托木尔峰空旷、冷寂增添了绿色生命的色彩。雪融水在峡谷里跌落、汇流,在大落差深涧显得那么仓促、慌乱,飞溅的浪花看似嘻嘻呵呵,但不乏透着彻骨的寒凉。

西域地理广袤,托木尔峰保护区毗邻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属温带大陆性气候,也具有高山气候的一般特征,严寒风大。正因有这样特征,才造就了这里独特的地理风貌和景色。

托木尔峰周围的“兄弟峰”有十余座,终年冰雪覆盖是世界八大冰川之一,塔里木河的最大支流——阿克苏河就发源于这里。我是应邀采风的作家,也是一位游客,在这里只能算走马观花,连连赞叹、唏嘘,还想知道得太多了。一座雪峰、一个自然保护区,从沙盘上看、从地图上找,都得不到什么,其实它在我国西部生态环境中的巨大作用才是赞叹与感慨的真正理由。

潺潺涓涓、逶迤腾浪的塔里木河滋养着万顷沙漠,浇灌着绿洲。千年胡杨,万年守望,就是那一滴可怜巴巴露珠,与这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生态关系。这就是大自然的恩赐,这种恩赐或许从寒武纪,或奥陶纪开始,走过泥盆纪、石炭纪,终在243万年前,南疆地区强烈的造山运动,天山急剧上升、地壳运动,褶皱成山。经过年复一年的地质作用,把岁月中浩如烟海的传说和故事演变成眼前的雄姿和美景。

云裳草原,偌大的牧场是景区内的主要景观,头戴“克烈吐马克帽”的哈萨克族牧民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正吆喝着马群往牧场深处走去。初冬的牧场上不同品种的牧草,泛着深浅、浓淡迥异的褐黄色。盛开过的花茎十分勉强地挺着,本来花开鲜艳美丽,此刻只留着残红在风中摇曳,似乎不甘于季节的无情。芨芨草在这里是主要品种,虽然枯黄,却仍见葳蕤。被风拂过的时候,草浪一个撵着一个滚向远方。

托木尔峰雪线紧挨着牧场的冲积扇上端,巨大的恐龙雕塑昂头凝视远方,平添着这里的旷古感。看不到尽头的崇山峻岭,苍莽、原始。从托木尔峰飘过的黑云,四平八稳地笼罩着牧场上空。游人做着各种动作拍照,我们一行人中的三个党员则集中到党旗前,重温着入党誓词,手举起来的时候感到庄严。也许,就在这面党旗下有过游客党员,看到我们是老同志,其他游客围了过来,为我们三人点赞、拍照,我读到了他们眼中的尊重。

草甸牧场,游人如蚁,党旗是最美丽的颜色。一种信仰仪式,竟成了一种力量。可能是因我们三人带了头,其他游客中的党员也三五成群站在那里举着拳头,满脸虔诚和严肃。

黑云散去,高海拔的草甸虽然太阳高挂,仍有寒风袭扰。沿着放牧人的脚印,漫步云端,望着如洗的碧空,把视线尽可能放得更远。透过一个山垭,远远地看见了托木尔峰,光芒四射、耀斑闪闪、令人刺眼,我问一个骑马的牧民:“从这儿能走过去吗?”他笑过之后道:“你会飞,就行。”我也笑了。

刚才那个骑马的牧民是护边员,也是塔村人,他是哈萨克族,在这里每月有工资,还放牧着自己的马群。他指着远处说:“那座山的背后就是别的国家,拦着游人是我的职责。”

虽然我们驻足、踯躅,有几分遗憾,小败了兴致,却有一种不是天涯海角而似天涯海角的感觉,能在国境线看风景也不枉草原之旅。

背风处,我仰面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浓浓的牧草腐沤味混杂着马粪味,但并不令我生厌,而是离开书斋几千公里之外的另一种体验。除了风从耳边刮过,再没有什么声音。安静才能安详,心身放松,七窍通达。忽然,天空一个巨大的影子从视野中飞过,留下一乖戾的叫声。我猛地起身端坐,循声望去,竟是一群高山秃鹫,不知是猎食归来,还是在空中舒展筋骨,我心生好奇。

家乡州河畔的坡场、山梁也有老鹰、鹞子,我知道这两种鸟是猛禽,尤其是老鹰专门从空中扑下来,在草窝里捉母亲养的老母鸡。那时候我还小,记得是一只白老鹰,把村子的鸡祸害得没几只了。有一天白老鹰不知走了眼,还是傲慢,忽略了有人正拿一把大扫帚扫院子,那天白老鹰碰上的是一只大红公鸡。那些日子,母鸡被白老鹰吃完了,大红公鸡心情极差,它似乎知道了是谁干的,当白老鹰冲下来时,它不知是跟哪只兔子学的样儿,仰面朝天,把两只利爪舞着,还用长长的喙啄着鹰眼。自恃强大的白老鹰第一次碰上狠手,征服欲让它忘了危险,更不知道失去母鸡的主人心情有多么不好,厄运降临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其实拿扫帚的是个老妪,没有母鸡下蛋,她断了油盐钱。当那一扫帚拍下去的时候,她似乎把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怨恨,找到了发泄、报复的端口和机会。白老鹰的双翅从根部被拍折了,只能在原地扑棱,大红公鸡逃出了鹰爪,却因惊嚇,一身漂亮的羽毛脱得只有尾羽,肉髯不见了,汩汩淌着血。这一刻,我想到了那只可怜的白老鹰。

眼前的秃鹫展着两米多的双翅,借高山气流和风力,翅膀动也不动在空中扭着头盘旋,浅黄色的眼珠急速地转动着。我心里还有些胆怯,它们飞得这么低会不会把我当猎物捉去。我仰视久了,头有些晕的时候,它们也飞够了,或者确认我是一个活人,几分沮丧地又一声唳叫,落在我对面小山梁的松树下。

我数了一下足有17只,乍看去,像是那里坐着一群老翁。秃鹫是草原鼠的天敌,是这里的空中霸主,是这片草原的守护神。

太阳把林子的树影拉得更长了,雪线模糊了,草原不再那么明亮,四散的牧群渐渐靠拢。托木尔峰的影子因茫茫白雾又再次苍茫起来。到了返程的时候,人和牧群一样也渐渐靠拢成团。导游姑娘瞅瞅每个游客手提着的垃圾袋点着头,连连说:“谢谢。”旅游文化为景区提升了品位,也陶冶了游客。“除了垃圾,什么也不要带走,除了脚印,什么都不要留下”就这两句话的提示,在景区、在云裳草原连一块糖纸也不曾有。

别了!云裳草原,抱着未能见到惟妙惟肖的寿星石和冰蘑菇的遗憾,努力想象着细细流淌着的鸳鸯泉清冽与甘甜……雪莲的纯洁,点地梅的芬芳,不说遗憾,是一次不完美之旅。

又见塔村炊烟起,大巴车载着八方游客,和我初到塔村时同样激动,声声赞叹。等到又一个日出时,草地、雪山的绚丽和旖旎,有看不完的景,抒不完的情。“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不出的塔格拉克村,我已把心留在这里,陪伴每一个来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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